-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向整個精靈國度,沉睡了一晚的花朵次第開放,綠葉在晨露的滋潤下,愈發青翠欲滴,枝葉顫抖,一隻小手輕輕扒開葉片,露出一張圓溜溜的大眼睛,尖尖的耳朵微動,儼然是個漂亮的小精靈。
她向自己的夥伴招了招手,“快走啊,大典要開始啦!”
“來了來了”
“等等我!”
頓時,花叢裡又飛出好些隻小精靈。他們俱是眉開眼笑,一派高興的模樣。
遠處莊嚴巍峨的教堂裡,大祭司手握權杖,靜靜地看著米契爾慢慢走來。
這一任精靈王無疑是極為優秀的,他擁有無與倫比的天賦,還有足夠震懾所有精靈的威懾力和手段,當然能贏得了很多精靈的信服,是曆任精靈王中呼聲最高的存在。
他微微揚起下顎,眼瞼卻是往下的,凜然而不可侵犯,隨風飄揚的衣襬不染塵埃,仿若至高無上的神明。
可大祭司知道,他已經腐爛了,從內裡腐爛了。
冇有哪個高潔的神明會如此執著於一個人,偏執陰鷙,一旦抓不住便狀若瘋魔,甚至將人囚禁,在人後做儘一切下流瘋狂的事。
冇有。
大祭司眼神複雜地看著米契爾走到自己麵前,所有精靈都在看著他們
“王,接下來需要聖者為您授戴王冠。”大祭司說。
米契爾微微點頭,看似莊重嚴肅,實則漫不經心到了極點,或許是胸有成竹,或許是真的對來人毫不在意。
大祭司在心裡歎了口氣,高聲道:“聖者,請您為王戴上王冠吧。”
話音落下,自教堂大門處慢慢走出一個人,日光在一刻驟然璀璨,耀目到讓人不敢直視,卻又那麼美麗,冇有人捨得將目光移開。
那人實在生得太美,靡顏膩理,膚若凝脂,煙波流轉間儘是撩人而不自知的絕豔風光,可他偏偏目光清明,連嘴角都被壓直,極力顯出嚴肅的神情,可那尖尖的耳廓卻不由自主地抖了抖,透露出主人緊張和羞澀的心情。
整個教堂頓時鴉雀無聲,如果仔細看去,就能發現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驚豔的表情宛如複製粘貼。
唯有大祭司和米契爾不是這樣。
大祭司是鬆了口氣。
而米契爾……
一道刺人而恐怖的視線直直射向少年,扶爻抬頭,不出意外看見精靈王幾乎目眥欲裂,剛剛那副凜然神聖模樣如花瓶碎裂,留下無數鋒利又脆弱的瓷片。
“聖者……”米契爾眼前驟然一黑。
你又騙我……哥哥,你又騙我!
是不是非要他捏碎他的指骨,敲斷的雙腿,再挑裂他的全身筋脈,把他永永遠遠地關在無人之地,目光所及之處隻有他,也隻能有他,少年纔會乖乖的,安安分分地蜷縮在他的羽翼之下,像菟絲花一樣攀附著他,依戀乖順地汲取他給予的養分,再也生不出一絲逃離之心?
他後悔了……
他一開始就該這樣,他就不該生出一點惻隱之心,就不該妄想少年會真的乖巧,就不該予他尚且能活動的雙腿。
噬人的怒火越燒越旺,其他精靈紛紛感到難言的窒息。
扶爻卻安安穩穩地走到米契爾麵前。
“王。”他輕聲喚道,捧著王冠就要給米契爾戴上。
精靈王一把桎梏住他,雙眼緊緊攫著他,“告訴我,怎麼逃出來的?”
告訴我,是誰幫你的……
他不會放過那人的。
扶爻微微晃神,記憶回到了昨天下午
那時大祭司找到他,他很明顯驚訝地看著關著少年的氣牆,他那花白鬍子都被氣得往上翹。
真是瘋了,他想。
他知道米契爾對扶爻有一種近乎偏執的佔有慾,可他也從冇想過米契爾真能做到這種程度。
還囚禁人家
這可真是……
扶爻看著大祭司,指了指氣牆,無聲做著口型:您有辦法嗎?
少年的動作讓大祭司愣住:這是什麼意思?
扶爻無奈地示意額間。
老人立刻瞪大眼,他自然知道那是什麼,但他冇想到米契爾會瘋的這麼徹底。
靈魂牽引可不能隨意建立啊,這東西不僅能將靈魂綁定,更是將兩個人的命運都給連在一起了啊!
同生共死,同生共死,聽著浪漫,可若是兩個不相愛的人……那就是用血肉澆灌出的豔麗的花。
大祭司幾乎是毛骨聳立。
聽了他的解釋,扶爻也不禁愣住。
見少年神色茫然,大祭司無奈歎息,“算了,這氣牆並非不可破,關鍵需要一點佈下之人的與生俱來的東西就行了,頭髮、血液,什麼都可以,隻要是他身上的。”
“你不方便吧,我去找他。”大祭司繼續道。
扶爻伸手製止了他,他想起每天夜裡米契爾都要悄悄來他房間,心想,那就賭一把吧。
思緒漸漸回籠,扶爻朝米契爾攤開手,掌心裡是一個細長髮絲,一根他在昨天夜裡緊緊握到今天的,屬於米契爾的髮絲。
“誰告訴你的?!”米契爾幾乎要發了瘋,“是不是大祭司?!是不是!你告訴我是不是!”
“我殺了你!”精靈王轉頭,麵色蒼白,眼底卻一片猩紅,彷彿地獄惡鬼。
扶爻一把拉住米契爾,“夠了!”
“米契爾,停手吧!”停止這場鬨劇,停止對他的執著,自己隻是一個過客,不值得他這樣癡狂。
扶爻隻想著速戰速決,他使了力,也知道米契爾不會真的抵抗,少年抬手,強硬地將王冠戴在米契爾頭上。
這一刻,他彷彿聽見命運的齒輪終於閉合的哢嚓聲,劇情的進度條終於來到了儘頭。
“爻爻,是否購買萬能斬?”小靈子問。
扶爻看了一眼米契爾,鬆開拉住他的手,“是。”
一把金色的小斧頭憑空出現少年的手中,這次換米契爾緊緊拉著少年的手了。
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本就蒼白的臉在這一刻更是慘淡地嚇人,他抖著聲音,“哥哥……這是什麼……不要……你是騙我的,對嗎?”
扶爻一定是騙他的。
他手上那東西,一定不是他想的那個作用。
對吧……
曾經,米契爾無數次痛恨少年欺騙他,可這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那麼希望少年能騙騙他,不要就那樣擊碎他的幻想。
有了靈魂牽引,少年就再也不能離開他的幻想……
“對不起。”扶爻將斧頭斬下,力道那麼輕,卻又重於千鈞,“我不想再騙你了。”
“你要好好的,做最好的精靈王。”
米契爾“噗——”得噴出一口血
在他的繼任大典這天,狼狽地連街邊最窮困的乞丐都不如。
少年不見了。
米契爾用手指撚去嘴邊的鮮血,愣愣地看著這再也不會自主流動的液體,就如他那被按上清除鍵的記憶,茫然空白。
而那命運的齒輪依舊在緩緩轉著,載著永遠失去少年的人,一刻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