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靈魂破碎的男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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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睛冇有高光,彷彿黑玉嵌在木板一樣的臉麵上,黑玉和木板顯然不搭,尤涅佛覺得,這個人或許用魔法改換了容貌。

於是他去看那因為破碎而浮現出來的靈魂輪廓,不甚清楚,但更確證了他的想法。

那靈魂輪廓頗有褶皺,而眼前的臉孔雖然普通卻不失平滑。

而在他觀察著這巫師的同時,這巫師也在觀察著他,這是一場漫長的對視,甚至不允許巫師先把繈褓從地麵上撿起來。

而在這對視中,那雙眼睛稍稍恢複出一絲光亮,彷彿是被喚醒了人性。

但還冇等尤涅佛鬆口氣,就見那眼睛又變得更加深邃,如同漩渦,如同隧洞,有著別樣的吸力。

攝神取念!

尤涅佛立即就知道這股感受是怎麽回事,這傢夥竟然毫不猶豫地對一個不足歲的嬰孩用攝神取念,雖然這並非一個傷害性魔法,但未必不會對幼小的靈魂造成影響。

謹慎,殘忍。

這個巫師給他留下了這樣的印象。

不過,看就看吧,當初斯內普就什麽都看不出來,尤涅佛想。

但一切都在超越他的預想。

不像斯內普那樣隻盯了一會兒就放棄,眼前的巫師維持著攝神取念不知道多久,尤涅佛看到那眼睛中的漩渦暗流湧動,彷彿真的捕捉到了什麽的一鱗半爪。

是因為剛剛用魔法對付雪狼的一幕被他看見了嗎?

說起來,那些剩餘的雪狼怎麽樣了?

尤涅佛分散著思緒。

他用餘光去看,就看見那些雪狼都還靜悄悄地趴在地上,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然後,他就聽見一個沙啞的嗓音說:“絕高的天賦,垃圾的意誌。命運要你成為我的繼承人,但顯然需要一番苦礪。”

什麽意思?

然後又聽他說:“可是,我還有足夠的時間麽?”

這一點尤涅佛倒能理解,單以巫師的靈魂狀態來說,就不像是能活得長久的樣子。

倒不如說,現在還冇有魂歸西天就已經格外奇跡。

他冇有作聲,繼續看巫師有什麽反應。

雖然被評價為意誌垃圾,但他冇有生氣。某種意義上說,確實如此,他缺乏承擔苦難的氣量。

但問題是,這巫師是怎麽知道的。

然而,那巫師就冇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將包裹尤涅佛的繈褓撿起來,夾在胳膊底下。

尤涅佛被夾得很不舒服,肚子裏的氣被擠出來,嘴巴頓時張開,哇哇哇地叫出聲。

但隨即,叫聲就停了下來,他感覺到一番寂滅之意籠罩而來,那巫師居高臨下地斜下一個眼神。

再叫,雖然不至於死,但恐怕會被扔下來。

領會到這一點的尤涅佛立刻恢複安靜。

雖然,如果被扔下來,他還能選擇雪狼來做代步工具,但是,這也僅僅是一種可能。

假如巫師把剩下的雪狼都殺死,他就隻能繼續等待下一波機遇。

退一步,即使能夠按照原計劃馭使雪狼,他也不知道人類城鎮在哪裏。

而且,巫師顯然是有本事的人,還因為暫且還不知曉的某種原因,將他視為繼承者,這也正好符合他想要變強的目的。

如此,便隨巫師去看看。

“我叫克魯斯。”巫師夾住尤涅佛,朝一個方向走去,雪狼不知為何,竟也起來,綴在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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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假名。”他說,“真名,你現在冇有資格知道。”

藐視的意味,而且說話的方式,相當壓抑,一板一釘。

“從現在開始,你要作為我的繼承人,而經受訓練。”他認真地自說自話,“我的存續難以長久,但我的遺誌必須有人繼承。雖然,你是一個嬰兒,但你現在出現在我的眼前,那就是命運。”

他似乎認為尤涅佛能聽懂,又或者隻是自言自語,不過,也有可能是在像胎教一樣進行嬰教。

總之,他是用一種篤定的語氣,也可以說是命令的語氣,在陳述他的意思。

但問題是,他所謂的遺誌,又是什麽?

下一秒,他就好像是聽到了尤涅佛的問題一樣,說:“殺死黑巫師。”

殺死……那語氣真的好像是在殺死什麽。

尤涅佛眼前不由浮現出此人殺戮的場景。

“必須殺死黑巫師。”他說,“毫無憐憫心,絕不手軟地殺死他們。”

“如此,這個混亂的時代才能終結。”

“必須終結。讓新時代到來。”

克魯斯一邊走,一邊說,天上仍在飄雪,一片片落在他的肩頭。

他冇有用任何魔咒擋開,任雪積著。

雪也落到尤涅佛的臉上,冰冷冷的。

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時代?

後麵雪狼依舊跟著。

“我要教你最殘酷的魔法,”他說,“唯有殘酷的魔法才能對抗殘酷的魔法,這個時代的汙漬,隻有用黑巫師的血才能洗滌,魔法界,隻有用黑巫師的死來獻祭,才能獲得安寧。”

“終結。”他說,“終結他們,需要如此做。”

“但你意誌薄弱。”他說,“你必須經受鍛鍊,像生鐵一樣經受錘鍊,否則,你就隻能殺一兩個,三四個,然後就會像雲一樣潰散。”

“你要像石頭碾死螞蟻一樣,無動於衷地碾死他們,而自己也要維持堅固的形狀。”

尤涅佛努力從胳膊夾縫裏去瞅他的臉,心想,你的靈魂都差不多要潰散了,還說什麽堅固。

然而,克魯斯彷彿聽到他心裏在說什麽,說:“堅固,不是指身體,也不是指靈魂,而是指意誌。”

“意誌,萬世不易。”他說,“意誌專一,便可遍及萬物。凡無意誌薄弱之缺陷者,既不降服於**,也不屈從於靈魂,乃至視規則於無物,萬事恒常於一心。”

說得很厲害,但問題是,你現在不還是知道自己存續不久,尤涅佛在心裏吐槽。

這次,克魯斯冇再答話,當然,他可能一直以來都冇有答話,隻是進行著某種單方麵的言說。

走著走著,他們最後走進一個空曠的山穀,來到山穀中的一座莊園。

這是一座相當荒蕪的莊園,遍野的荒草,叢生的灌木,不像有人打理。

莊園的中間,聳立著一座高聳瘦削的哥特式別墅,有些像霍格沃茨的單座塔樓。

克魯斯推開莊園鐵門,好似壓根冇鎖,說:“魔法,也由意誌而生。意誌軟弱,則魔法軟弱;意誌強悍,則魔法強悍。意誌撼動現實,則魔法撼動現實。”

他抱著尤涅佛走進去,一陣寒風吹來,哐當一下,鐵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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