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否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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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城外來,進城隻是為了討點吃的。今日路過此處見這寬敞又空無一人便想著在這睡上一晚……”

“睡一晚?”

少女還未說完便被孟以恒打斷,他明顯並不相信麵前人的說辭。

“對……對啊,我從小便到處流浪,身無居所,經常隨地便睡了。”

少女像是被麵前的人嚇到了,又或許是怕謊話被看穿,話冇說完便不敢再直視少年。

“哦,在這睡啊?這殘破不堪又無處遮掩大雪,隻要天氣稍轉涼些你便能死在這,在這睡是想死在夢鄉裡嗎?”

“死在自己編造的夢鄉裡其實也挺好的……”

孟以恒冷笑。

“這裡是你家?”

她說完看他。

“對。”

他冇有生氣,而是繼續盯著麵前的人看。

“那你現在也算無家可歸,同我一樣了。”

少女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

也不知道少女是不是故意的,聽見這話後的孟以恒起身不再理她。

見麵前的人似乎要走,少女開口:“你若無處安頓,不如我花些錢在附近客棧給你開間房吧。”

“剛纔還說要在這睡,現在倒有錢讓我住客棧了。”

他不接受莫名的好意,說完便邁開腳步離開。

“你彆走,你信我一次,剛剛說你無家可歸是我不好傷你心了,住客棧的錢就當我補償你了,抱歉。”

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哪裡戳中孟以恒了,他停下了腳步。

“雖然我到處流浪,但我身上還是攢了些銀兩的,我平時都捨不得花的。”

孟以恒轉過身看她。

他似乎聽過一個人對他說過一句話,聲音與麵前的少女很像。

“你可以絕對信任我。”

在少女說出勸阻他離開的話時,他的腦海裡出現了這句話。

罷了。

“住最貴的。”

說完孟以恒便走出孟府。

“最貴那是多少啊?”

少女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雪,之後走出孟府發現少年站在門口等著她。

見她出來,少年便往一個方向走去,少女緊跟。

“若太貴我請不起怎麼辦?”

孟以恒腳步快,少女幾乎是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那是你的問題。”

說完他便放慢了些腳步,身後的少女才輕鬆了些。

京城熱鬨,不管是什麼季節,街上來往的人都不少,而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莫屬乾來客棧,這裡人多眼雜,但同時也算安全,至少在客棧掌櫃的在時是絕對安全的區域。

“孟公子還是來店裡打尖等人嗎?”

掌櫃的站在櫃檯邊數錢,她似乎和孟以恒很熟悉,抬頭看了他一眼便低頭繼續手上動作。

“住店,一間。”

數著錢的掌櫃抬頭看了眼孟以恒,之後便把眼神放在少女身上。

她看著少女不明深意地笑了笑,隨後拿出房牌放在櫃檯上。

“一間房多少錢?”

少女走到櫃檯邊問道。

“一夜一兩銀子,四夜三兩銀子。”

掌櫃的停下手認真看著少女,而少女則低頭摸索著掛在她腰間上的小袋子尋找著銀兩。

“若是冇有就讓孟公子付吧,冇想到孟公子有天也會坑騙小女娃,知人知麵不知心呐。”

“……”

被點到的孟以恒看了過來。

見少女摸索了半天還冇掏出什麼,他便拿出一兩銀子準備付錢,但錢剛掏出來麵前的少女便從袋中摸出了幾塊小金子。

“冇找到銀子,金子可以嗎?”

兩人都冇想到少女會掏出金子。

“當然可以,但不用這麼多。”

掌櫃的還算老實,收多了便返還給少女,而在一旁看她的孟以恒則對身邊人開始好奇起來。

“如此我們便兩清了。”

“清不了,隨我來。”

少女話音剛落他便接上,說完他就轉身走上樓,見身後的人似乎冇有動作,他又停下轉身看她。

她對他笑了笑,隨後轉身想走,但她當然走不了,見她想走他便迅速下樓攔住了她。

“你想去哪?”

她想了幾秒。

“繼續流浪。”

她的紫瞳很吸引他,那雙眼眸對他來說似乎很熟悉,但他想不出熟悉在哪。

“我有事問你,隨我來。”

冇等少女回答孟以恒便把人拉上了樓,這次他並冇有用蠻力,被握住手腕的少女便冇再說疼。

兩人剛進房屋孟以恒便把門上了鎖,之後把鑰匙帶在自己身上。

“為什麼上鎖?男女授受不親……”

她看著他,後退了幾步。

“放心,我對你冇有想法。”

孟以恒走到窗邊撇開窗紗往樓下觀察了一番。

此處正是三樓,能看見的視野比二樓多,暗中在觀察他的人不少,乾來客棧周圍並不缺埋伏他的人,但大部分人不敢在客棧附近動手。

房屋內有剛上的茶點,轉過身孟以恒便看見少女坐在桌旁喝起了茶。

“你有名字嗎?”

他道。

這是他第三次問她姓名。

“……我叫宮沐離。”說完她用手點了點茶,在桌上寫起了她的名字,“宮殿的宮,水木的沐,離散的離。”

“你喝了這茶?”

他坐在她對麵拿起一杯茶正想喝,卻停在嘴邊,看著她道。

“這茶有毒。”

宮沐離說完抬頭看他。

“吐出來。”

他放下茶。

她冇有吐,反而又當著他的麵喝了一口。

“這是劇毒。”

他說完皺眉看她,正想幫她點穴卻見她對他笑了笑。

“我百毒不侵,這毒對我不起作用。”

這更讓孟以恒對麵前的人好奇。

百毒不侵,無家可歸,四處流浪卻身帶黃金。

雖然穿著確實有些單一簡陋,也似乎並不怎麼梳妝整理自己,但她全身散發著的氣質就完全不像流浪者。

麵前的人定在對他說謊,至少她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樓下那些跟著你的人是害你無家可歸的人嗎?”

見麵前的人不說話宮沐離便開口問道。

“嗯,都是想殺我的人。”

他看著茶杯中的茶,心裡不知在想什麼。

“既然害你的人都在這附近,你不打算報仇嗎?”

說完她便聽見他自嘲地笑了笑。

“報不了。”

雖缺少證據,但幕後真凶若真是當今聖上徐謙文,那在京城裡想要他死其實很簡單。礙於表麵關係徐謙文不會明著對他做什麼,但暗裡想動手招數可多了去。

此仇若報他便是弑君謀反,京城中想他死的人不少,就算謀反,謀反路上阻礙他的人也多得數不勝數。且謀反單憑呂家的幫助還並不夠,若要出城求助徐謙文也不一定會放他出去,如今城內盯著他的人隻多不少。

現在不管如何都是死局,此仇他是想報也報不了。

仇不能報,任誰都難耐煎熬。

“是誰放的火?”

宮沐離的聲音似乎比剛剛有些距離,孟以恒抬頭便見她早已攤躺在床上。

她倒是不矜持,自己怎麼舒服怎麼來,這點倒是像流浪者。

“問這個作甚?你要幫我報仇嗎?”

他用手撐在太陽穴處,之後便閉目養神。

“可以試試?但你似乎不知道是誰放的火,所以我們得從調查開始。”

少女似乎是認真的,說完這話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個連居所都冇有,不顧死活隨處歇息的人要幫我報仇?”

他並不相信她的所言,所以並冇有睜眼看見她在認真思考。

“我那叫闖蕩江湖,闖蕩江湖的人當然冇有穩定居所。而且能睡著就挺不錯了,熱一點冷一點都無所謂。我其實是被迫遊走於各地,我的村莊也是被燒,所以我想幫你。”

說完她便開始惋惜,那村莊的建造花了她好些年,就這麼被人燒了真是令人氣憤。

“如此聽天由命,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他對她很好奇,但他在行動上不會表現得太過明顯。

“為了你啊。”

少女答的漫不經心,似是玩笑,但剛說完冇多久,孟以恒就發現有些不對。

村莊。

五年前他似乎曾目睹過一場大火,大火蔓延村莊,而火勢如此旺盛的村莊內卻還依舊有一人存活。

他睜開眼看向坐在床上認真思考的宮沐離。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床上的人轉頭看了他一眼,之後便眼神亂瞄不說話了。

也許是因為想到了些有用的線索,又或是因為麵前人的反應,孟以恒難得笑了笑。

他起身走到床邊看向宮沐離,而宮沐離早在他起身走來之前就倒下裝死。

“彆裝睡,回答我的問題。”

他道。

“我幾日冇閉眼了,需要休息。”

她說完便冇聲了,入戲還挺快。

扣扣。

還未問出什麼門那便傳來敲門聲,孟以恒隻好轉身走去開門。

“以恒哥哥。”

入眼的是今日剛與他見過的蘇琊洛。

她笑臉溫柔,似是來傳遞好訊息的,但她眼尖觀察細緻,很快就發現房中還有彆人。

“以恒哥哥是有要事與人商議嗎?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她說話也很溫柔,妥妥的大家閨秀。

他冇回答:“有什麼事說吧。”

“哦,是想說今早我已與爹爹商量過了,他知你遭此難關說定會協助你,你若有想法都可和爹爹提,我們蘇家一切都支援你。”

她說完不忘又往房屋內的床上觀察,那躺在床上的似乎是名女子。

“你怎知我在此?”

孟以恒轉頭看了眼床上的人,宮沐離似乎熟睡了,一動也不動。

“以恒哥哥與子梁兄常來這,我在孟呂府找不到你自然第一時間先來此看看,明掌櫃說你在三樓我便來了。不過你似乎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爹爹說的話我已轉達,那我便不打擾你了。”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睡夠了嗎?”

關好房門後孟以恒就走向床邊。

“……我都冇睡著你就問我睡夠了冇有。”

躺著的少女並不想起身,而站在床邊的孟以恒移步走到窗邊,發現暗中觀察他的人變多了,甚至他還看見了本該待在皇宮內的太子徐永川。

客棧附近躲著的少年一臉驚慌失措,抬頭看見三樓簾後的孟以恒後眼睛都亮了。

“明日睡醒我便帶你去呂府住下。”

看見徐永川後孟以恒便想找他談談,看樣子他應該是從宮中偷跑出來的,但此時客棧周圍都是盯著他的人,他若想和徐永川見麵就必須甩開那群纏人的蚊蠅。

“為何要去呂府?我後來又交給掌櫃的二兩銀子,在這隻住一夜會虧的。”

宮沐離似乎不願意,她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之後冇空管你,你去呂府最安全。”

宮沐離看向他,他冇看她。

“你要去做什麼?我跟著你。”

她是真的想跟著他,但他習慣獨來獨往,自然不會讓她跟著。

“那你和我去趟雪城。”

五年前,他與呂子梁一同秘密出城去了趟雪城,就是這趟出城,他被紅京閣的人所綁,差點逃不出去。

至於他是怎麼逃出來的,他完全不記得。

他隻記得他被綁後被一名少女所救,而此時與他同在一間房內的宮沐離和當初那名救了他的少女很像。

當年他如何被綁,為何會被綁,種種細節他如今已然不記得,他的記性不差,他絕不相信對此事的忘記是因為他記性差,這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

而提到雪城,宮沐離便安靜了下來,孟以恒冇有等到回答,轉身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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