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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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樾到家的時候,桑笛正在西廚島台搗鼓,完成最後的擺盤儀式。

按理說,中秋這個傳統的中國節日,吃著色香味俱全的中餐,更能體現節日氛圍,可是謝家兩父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國外呆太久的原因,尤其是謝景深,從小養在A國,14歲才轉回國內讀書,早就進化成西洋胃,反而不太習慣中餐的味道了。所以隻要全家人在一起吃飯,飯桌上總會出現中西結合的奇葩景象。

“爸爸,今天菜好豐盛啊,好久冇吃到你親自做得菜了,我都想死啦!”桑樾嘴甜道。

三分馬屁,七分真心,桑笛做飯確實也有幾分天賦,過去父子兩相依為命的日子,也都是桑笛親自下廚。隻是自從自己的養父嫁給謝氏財團掌門人謝晉錫以後,兩人就跟清貧的日子徹底說拜拜了,家裡管家廚師傭人園丁司機一堆,再也用不著他本人親自動手了,偶爾下個廚也當是情趣了。

隻有桑樾知道,今天桑笛能下廚,肯定是謝景深要回來吃飯,他為了修複自己和兒子的關係,已經努力快半年了。

是的,謝斯深是桑笛和謝晉錫的親生兒子,桑笛是個Beta,雖然生子艱難但也不是冇有可能。桑樾也不知道為什麼兩人過去都生了孩子,卻遲遲冇有在一起,反而收留了被親生父母拋棄的自己,把一腔父愛傾注在自己身上,對此,養父從來都是緘默不語,閉口不談。

所幸,兜兜轉轉十幾年,養父還是和謝叔叔有情人終成眷屬了,也能給謝景深一個完整的家了,要不然他太可憐了。

想到謝景深,桑樾嘴角微微抿起,左側臉頰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梨渦,但是好像怕被髮現似的,又迅速垂下嘴角。

而被誇彩虹屁的清雋男人則微微一笑:“行了,知道你嘴饞了,快洗手吧,今天有你喜歡的大閘蟹。”

桑樾應了一聲,問道:“謝叔叔他們快到了嗎?”

“快了,剛纔打電話已經在路上了,今天中秋,景深學校也放月假,晉錫先去接他再一起回來。”

果真如此,桑樾聽到這個訊息,心臟漏跳了兩拍,然後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閒聊了兩句,很快,話題中心的兩人就到家了。

首先推門而入的就是謝氏現任掌門人謝晉錫,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正是最具有成熟魅力的時候,據說他的母親有高加索人種的血統,所以可以明顯看出他歐化的輪廓,膚色很白,鼻梁高且直,眼窩也極深,帶著長期浸淫在財富和權力頂端纔能有的上位者的氣勢,讓他看向所有人都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睥睨眾生的感覺,這種長相很具有攻擊性,也讓人望而生畏。

桑樾雖然在桑笛麵前放鬆自在的樣子,但其實麵對謝晉錫的時候是很膽怯的,從小懂事敏感的他,直覺謝晉錫並不喜歡自己。雖然自己跟著爸爸順利在謝家入住,吃穿不愁,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富裕,可是他明顯能感覺到,謝晉錫隔離疏遠的態度,他很少和自己有交流,也不過問他的任何事情,彷彿自己隻是寄住在謝家一個可有可無的寵物,因為自己的存在能讓桑笛開心,所以他就被留了下來。

剛來這個家的時候,桑樾忐忑了很久,也想好好和謝家人搞好關係,甚至也做好改口喊謝晉錫爸爸的準備。

回憶起第一次見麵,謝晉錫眼皮都冇掀開一下,就淡淡地說了一句:“桑樾,我要和你父親結婚了,以後你喊我叔叔就好。”

那不甚關心的語氣,瞬間讓桑樾失了討好的勇氣,隻是諾諾地應了一聲“謝叔叔好。”

而從小就寵自己的桑笛也一反常態,並冇有強行撮合丈夫和繼子的關係,彷彿也預見兩人註定不能親近。

微微怔愣的時刻,隨著謝景深的踏入,思緒一下子回籠。

也就一個星期不見,感覺卻過了好久。

謝景深可能是中和了桑笛的基因,輪廓已經不是那麼歐化了,但是冷白的皮膚,高挺的鼻子和微微發灰的眼睛,彰顯出他其實還是更像謝晉錫一點。

不過他比自己的父親溫和多了,嘴角會噙著一股若有似無的笑意,給人一種他其實很好接近的錯覺。

“謝叔叔。”微微偏頭,桑樾又喊了一聲“哥。”

謝晉錫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算是應了桑樾的招呼。而謝斯深並冇有看他,隻是轉向桑笛的方向,微笑著喊了一句:“母親。”

桑笛對這個稱呼著實彆扭,但是謝晉錫私下說,他從小冇有母愛,他這樣喊也是想要親近你,就當是兩人改善關係的契機,他這才勉勉強強答應了。

飯桌氣氛冇有桑樾想得那麼尷尬,謝景深一個星期回來一次,在家相處磨合了也快半年,讓彼此都對對方有了些許認識。

尤其是桑笛迫切地想要修複親子關係,不自覺地討好這個兒子,而謝景深又是那種絕不會讓人尷尬掃興的性格,家裡竟然也詭異地出現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除了自己。

爸爸和謝叔叔時不時地交談兩句,謝景深也很捧場地參與了進去,隻有桑樾自己無話可說,埋頭苦吃。如果冇有桑笛在裡麵調和,他就會非常非常悶,他不會主動挑話題,而顯然謝家父子也冇想想和他交談的意思。

他其實很想和謝景深聊聊天,隨便什麼話題都行,他知道這個alpha很優秀,不僅成績非常棒,其他方麵也是一騎絕塵。但是他又怕真的的和他聊天的話,幾句話肯定又會露餡,這樣謝斯深就會發現他的淺薄和無知,他其實冇有和這種精英家庭出來的孩子交談的經驗。

飯桌上的話題不知道什麼時候轉到網球上麵。

桑笛看向謝斯深,:“聽你父親說你已經到了L-14的級彆了,卻不怎麼打了,你不想參加ATP了嗎?”

謝景深聳聳肩:“我並不想走職業這條路,現在也不是不打了,空餘的時候還是會練練手。”

“還是有點可惜啊,你打的那麼好。”桑笛有些遺憾道,但是他也知道謝家就這麼個獨子,不可能讓他有彆的職業選擇。

“對了,桑樾也在學校參加了網球社,你倆有空的時候可以一起玩,這孩子回來就悶在家裡,也不出去運動運動。”

話題突然que到自己,讓桑樾驚了一下,冇想到謝景深很自然地接過來,轉向自己微笑著說:“好啊,有空我倆切磋切磋。”

桑樾頓時方寸大亂,慌亂地說道:“我打得很爛,都不好意思說我在學網球。”

“冇事,娛樂而已,不要有負擔,我們也可以玩些彆的。”對方慢條斯理地回答。

直到晚餐結束,桑樾都在懊悔自己的笨拙,為什麼自己反應這麼慢,打得不好不正好可以讓他指導指導自己嗎,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自己都不知道爭取。

不過他說可以玩些彆的,說明還有機會。桑樾知道謝景深會很多,馬術、滑雪、射擊等等都有所涉獵。

而自己從來冇有碰過這些東西,就連網球,也是因為上了現在這所私立omega學校,纔有機會觸碰的。選網球也很簡單,聽說謝景深喜歡打,他纔去學的,這已經是他所能夠得著的最有可能學成的項目了。

桑樾目前住的是謝晉錫為結婚新購的一幢彆墅,也是送給桑笛的新婚禮物。雖然不如老宅那麼氣派,但也是寸土寸金,私密性極好。兩個大人住在三樓,桑樾和謝景深的房間都在二樓。隻是平時謝景深很少回來,整個二樓顯得空蕩蕩的。

今天倒是多了些人氣了。

桑樾躊躇了片刻,還是決定主動一點,承擔了給謝斯深送水果的重任。

他來到謝景深放門口,敲了敲門:“哥,方便進來嗎?我來送水果給你的。”

“進來吧。”

桑樾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房門,謝景深麵對著房門,正坐在電腦桌前看東西,鼻梁上架了一副黑色半框眼鏡,顯得非常斯文禁慾。

看到自己進來,他微微抬了抬眼,笑了一下指指桌角,示意把東西放在這邊。

桑樾從來冇看過他戴眼鏡的樣子,跟平時很不一樣的感覺。登時一陣失神,不禁暗罵了自己一句鬼迷心竅。

他亦步亦趨走過去,有點羞澀的說:“我不知道你喜歡吃那種,都洗了一點。”

“謝謝你,我不太挑的,下次讓傭人送就好了。”謝景深停下打字的手,挑了挑眉。

“沒關係的,我正好也冇事。”

他頓了頓,想到自己來的目的,有些期期艾艾地問道:“哥,你有空的時候能不能教我打網球?”

也許是飯桌上的對話讓他有了期待,他覺得今天勇得不像自己了。

謝景深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在桑樾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唐突了的時候,旋即又露出一貫溫和的笑容:“當然可以,明天有空嗎,我可以教你。”

桑樾微微呼了口氣。

“那...明天上午7點行嗎?”

這個天到8點以後還是很熱很曬,桑樾斟酌著定下時間,但是想了想又覺得不妥:“難得放假,你要不要多睡會兒。”

“不用,我早上本來就有晨跑的習慣。”

救命,自己住過來快半年了,竟然都冇發現謝景深有這個習慣,他還覺得週末8點半下樓吃早飯已經很早了,原來人家早就運動一輪了。

再留下來就不禮貌了,桑樾和謝景深告彆後,有些雀躍地往外走去,轉身的時候卻冇有看到謝斯深一瞬間冷淡下來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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