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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裡,扶爻和笠澤就這樣維持著一種微妙的關係。
白天,他和笠澤隻能算作還算說得上話的同伴,夜晚,笠澤卻會在某個時間點準時來敲響他的房門,乖乖巧巧地表達想來他房間睡覺的意願。
起初,扶爻以為笠澤進來後就真的會乖乖睡覺。
可某一天夜裡,陷入熟睡狀態下的少年莫名感到有一股強烈而極有侵略性的視線,牢牢釘死在他身上。
這樣的感覺叫他在睡夢中都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感,他掙紮著自夢中醒來。
下意識轉過頭,卻愕然地發現,本該在沙發上好好睡覺的人,此刻半跪在他床邊,睜大眼睛,像個冇有生命的娃娃一般,僵硬地看著床上的他自己。
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怖穀效應霎時席捲了他。
扶爻當時就被嚇到了,見少年反射性地往身後縮去,笠菏僵直地抬起手。
“等等,彆過來!”扶爻連忙伸手製止了他的動作,他緩了緩才蹙眉問,“你為什麼不睡啊?”
大半夜醒了發現有人一直盯著自己
這真的很鬼故事啊。
扶爻心有餘悸。
笠菏委屈地不動了,“我想、看著、你。不、不想、睡。”
扶爻大大的眼睛裡是大大的問號,看著他,看他做什麼?他有什麼好看的?
他歎了口氣,“彆看著我了,這樣我也會睡不著的。”
笠菏呆了一呆,而後結結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我、隻是……”
他隻是太捨不得閉眼了,他和笠澤約定好了,白天笠澤進遊戲,晚上他在遊戲裡。
可夜晚就這麼長,他多睡一秒就少看少年一秒——
他怎麼捨得閉眼?
他好不容易纔能見到少年的。
從前他的生活單調乏味,他整日整日地待在四樓房間裡,唯一的樂趣就是在牆上塗鴉。
他像個大眾眼裡的自閉症患者一樣,整天輔封閉自己,不願與外界交流,他有自己的精神世界,有獨屬於自己的孤島。
可某一天,他意外地在他雙胞胎哥哥的直播間裡見到了這個名叫扶爻的少年。
他那死氣沉沉,行將就木的靈魂突然如同枯木逢春,被春雨滋潤,霎時間就活了過來,乃至生機再發。
他呆呆地看著螢幕裡的少年,感受血液在身體裡飛速流動,心臟在那一刻驟停,然後瘋了似的跳動起來,想要直接衝破他的軀體,歡欣雀躍地飛到少年眼前。
他、他怎麼了?
笠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激動,可他就是不願意將視線從少年身上移開。
那座獨屬於他的孤島也在歡呼著,渴求著另一個主人到來。
所以他偷偷在夜晚潛進了遊戲,敲響了少年的房門,他想和少年貼在一起,卻又擔心會將少年嚇跑,於是隻好退而求其次地同意睡在沙發上。
這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他實在不願意在浪費哪怕一秒能看著少年的時間。
這現在,少年發現了。
怎麼辦?
笠菏還在結結巴巴地道歉,扶爻卻下了床。
他走到男人麵前,看著因他的動作而閉上嘴,隻能不知所措看著自己的男人,微微俯下身,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這樣呢?”
他摸到了男人的鬢角,食指在男人太陽穴那裡輕柔地打著旋按揉。
“是不舒服嗎?這樣好些了嗎?”他輕聲問道。
月光溶溶,少年眼睫微垂,在臉上投下一層剪影,整個人溫柔得不可思議。
笠菏:“……”他這是到了什麼天堂嗎?
他不敢說話,生怕驚擾了這夢境一般美妙的場景。
扶爻按著按著,倒是把自己弄困了。
他的力道越來越輕,越來越輕,最後,扶爻失去意識,倒在了沙發上
倒在了……笠菏的懷裡。
*
第二天,扶爻睏倦地睜開眼睛,意識卻還冇完全清醒。
他的眼睫毛微微動了動,似翩躚的蝶。
模糊間,他看見男人正看著自己,冇什麼表情,似乎顯得有些呆愣——
跟晚上的男人一樣。
扶爻下意識抬起頭,再一次揉了揉笠澤的頭髮。
笠澤:“……”
他突然莫名生氣起來,一把握住少年的手腕,“你是這樣對他的?!”還摸頭?!
笠澤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生氣,可他在看到扶爻摸他頭,很明顯將他當作笠菏的那一刻,他就是覺得不爽極了。
這種不爽摻雜著他自己都不明白的醋味,讓他失去理智地質問出聲。
彈幕被他嚇了一跳。
扶爻也被他嚇了一跳。
“笠、笠澤?你清醒了?!”扶爻嚇得瞬間清醒。
笠澤此時也回過神,他瞟了一眼彈幕,心裡暗惱自己簡直有病,聲音也因此顯得冷冷的,“嗯。”
彈幕:
“喲喲喲,這醋味隔著螢幕我都聞到了。”
“不就是夢遊嗎?怎麼,夢遊的自己就不是自己了?還吃自己的醋呢。”
“當初是誰不把爻爻當一回事的,這才過了多久就開始打臉了?”
“笑死,老婆明顯更喜歡夜晚的那個笠澤好吧,昨晚老婆為了哄他,又是揉頭又是按摩太陽穴的,可溫柔了。”
“哈哈,就是!現在笠澤醒了,爻爻的態度明顯變疏遠了好吧!”
笠澤:“……”
往常根本無法影響到他的彈幕突然就變得刺眼起來,他在心底冷哼一聲,麵上卻不動聲色。
他慢慢鬆開握著少年的手,見扶爻的手腕上出現了一圈淺淺的紅痕,他的眉頭輕皺,在扶爻驚訝的目光中,低下頭,向那個地方輕輕吹氣——
“對不起,”他垮了眉眼,像隻惹了主人生氣而不知所措的大狗狗,他自責道,“是我下手冇有輕重。”
笠澤的行為突兀又曖昧,扶爻眼皮顫了顫,想抽回手卻不能。
他並不太適應與白天的笠澤親密。
他們僵持了會兒,就在這時,扶爻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他昨晚放笠菏進來後,就忘記了鎖門。
來人聲音溫潤清淡,像夏日裡的薄荷茶,“我姐讓我喊你一起……”
在看清屋內的場景後,離青川的聲音便驟然沉了下去,薄荷茶被人毫不留情地倒進了下水溝,醞釀出惡意的腥臭。
“和孟隊一起去外麵。”他慢慢說完冇說完的話。
驀地,他低笑一聲,如同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一般陰寒森冷,“看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們,打得火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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