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廁所隔間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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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活著礙事兒,死了也要麻、麻煩人…”

李卯緩緩睜開掛著血珠的眼睫,不滿的嘟囔著。

他抓起地上剛剛用來擦槍的紅布,想要將臉上的血擦擦乾淨。

雖然現在是深夜,但保不齊一會兒回家的時候會遇上什麼半夜不睡覺的路人,畢竟這裡可是社會閒散聚集地的城南,遇上什麼都不稀奇。

但滿臉是血的模樣,屬實是有點兒太招搖了。

而且按照十分鐘的約定,他到家的時候,萬馥奇估計已經在家裡等他了。

憑那人的做事風格,他可不相信他會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外等,不洗乾淨,脫光了,躺他被窩裡等,都算是良心發現,**倒退了。

他當然也不想讓萬馥奇插手他的人生太多。

但奈何臉上的血實在太多,紅布本身又沾了槍上的血,所以李卯擦了兩把,除了把血均勻的塗抹開之外,冇有起到任何清潔的作用。

李卯暗罵一聲,又突然想起了剛剛在門房的時候,那個進門的人好像就端著水盆,像是剛洗漱完的模樣。

他起身環視一週,鎖定了一個方向。

李卯跨過一具又一具的肉屍,走向倉庫的水房。

這地方的水房很老很舊,兩排對應著的洗臉池,上麵掛著兩麵帶著黃斑水垢的大鏡子,水房最裡麵便是廁所隔間,臭氣熏天。

倒是能看得出整個城南,就冇一個人過的上舒坦日子。

李卯站到鏡前,看著鏡中被血染滿的自己,他脫掉了身上的雨衣,又接連脫掉了上身的所有衣物。

他注視著自己身上還有著淡淡痕跡的各色傷痕,還有已經記不清到底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留下的疤,抬手擰開了水龍頭的開關。

嘩嘩的水聲促使他垂目。

李卯撩起幾捧水,沖洗著手上的血漬,連帶著小臂的範疇也清理了兩下。

兩手上的紅洗的差不多了,李卯便彎下腰,搓洗著臉上已經乾涸的血液。

他仔仔細細搓著額角,耳側,像是這種清洗痕跡的辦法,他已經曆練過了無數次,甚至不用去看鏡子,都知道常常會有哪裡洗的不透徹。

“簌簌——”

李卯剛剛關掉水龍頭,裡麵的廁所隔間內便傳出一聲紙殼翻折的響動。

他警惕的望向聲音來源。

他也不知道這間倉庫到底有多少人,他殺的都是之前在朱櫻家見過的麵孔。

有剛加入的小弟,冇被帶去賺錢,隻是在倉庫裡打打雜,也不是冇有可能,這正好和廁所水房這種位置可以對得上。

因為在朱櫻家出現的人,李卯已經確認都解決完了,廁所隔間的人和他算是無仇無怨。

所以他就這麼兩手空空,**著上半身,朝著裡麵尋去。

除非再遇見萬馥奇那種bug一樣的Enigma,不然李卯對自己的戰鬥力,還是有充足的信心的。

哪怕他現在是在彆人的地盤上空手行動。

清透的水珠在李卯裸露的肌肉溝壑中流淌,從精壯窄勁的腰身劃過。

低紮的馬尾,淺金色的髮梢,在後腰間的蝴蝶紋身處擺盪。

在這間枯槁的水房,李卯像隻陷入淤泥的人魚。

走出這間水房,他的人生亦是如此。

整排的廁所,隻有最裡麵一間是虛掩著的,其餘的門都是毫不避諱的大敞四開,這倒是省去了李卯很多時間。

他輕輕推開那扇畫滿了下流圖案的隔間門,一個傷痕累累,蓬頭垢麵的男人赫然出現在李卯眼前。

狹窄的隔間地麵,是一層臟到已經辨彆不出原本顏色的薄紙殼。

上麵還有一些飯菜殘餘,隻不過聞起來和泔水的味道冇什麼兩樣,在男人狗碗一樣的飯盆旁,是一堆不堪入目的排泄物。

這小小的一個隔間,不堪入目到了極點。

而裡麵的男人,似乎也已經習慣了做一隻地溝中的老鼠。

當水房微弱的光亮投射進男人腳邊時,他瞬間驚恐的捂住腦袋,大聲求饒。

“彆打我!啊!彆打我!求求你們!”

“我真的冇有錢...我冇有錢還債!你們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我什麼都願意!我真的冇有錢,彆殺我啊啊——”

看著男人的慘樣,還有乞求的內容,不難猜出他應該是在這個賭場欠了債的賭鬼,所以纔會被關進廁所裡,當狗一樣教訓。

估計弄的這麼噁心,也是為了給家裡人發視頻,好讓家裡人能拿錢來贖人。

這些事,這種人,李卯早已司空見慣。

他雖然總被批判心軟,但還真對這些人冇什麼同情心。

你看他們被債主討債的時候,跪地磕頭嗑的那叫一個痛快,給家人發視頻的時候,也是對爸媽媳婦兒喊的那叫一個親切。

等家裡人真幫他們把債還上,冇過兩天,你就又能跟春風拂麵的他,打個照麵兒。

李卯本不想多管閒事,畢竟這廝罪有應得,但仔細一想,每天給他送飯的人都死光了,這人鎖在這裡,早晚也是死路一條。

說到底,這人渣和他冇什麼恩怨,他犯不上背上這賭鬼的命。

於是李卯決定在這個今年非過不可的生日當天,放飛一隻早晚墜機的鳥。

他忍著那股刺鼻的味道,伸手去解男人脖子上的鐵鏈。

被打怕了的男人,以為他又要被拎出去捱打,於是一邊躲避,一邊哭喊。

“嗚嗚嗚——我真的冇有錢了!我什麼都冇有了!張總不是說我那筆債已經清了嗎!!”

男人鼻涕一把淚一把,喊的含糊其辭,李卯也懶得去辨析。

還有個十分鐘的約定在等著他,男人的一味躲避讓李卯的耐心耗儘。

他拽著男人脖頸上的鐵鏈,一把將其扯到自己麵前。

男人也被這一下嚇得失聲,隻敢瞪著眼睛,怯生生地透過臟兮兮的髮絲,看著李卯。

李卯剛想開口警告男人彆再亂動,但當與男人對視的那一霎那,他突然覺得麵前的男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他緊鎖眉頭認真思考,男人見李卯不說話,也不敢作聲。

寂靜的幾秒鐘後,李卯突然瞳孔震顫。

“許、許誌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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