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番外5太姥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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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離彆是人一輩子必須學習的一堂課。

在盛沛懷過了一百歲大壽的第四個月他住進了醫院。

隨後就是下達十一次病危通知書,盛朝朝每次簽上自己名字的時候都彷彿受到了錐心的痛。

當他再次被推進搶救室的時候,盛朝朝六神無主,整個人癱軟在地上無法爬起來。

不管是季宴禮的安慰,又或者是季家人流著眼淚讓她不要太激動顧好自己,她都大腦空空、雙眼無神,隻是無聲的流淚,傻傻愣愣的看著紅色的燈。

當醫生從搶救室出來的時候,她像個瘋婆子一般站了起來拉著醫生的衣袖沙啞、害怕的詢問。

“醫生,我太姥爺怎麼樣了?”

醫生的一句抱歉讓盛朝朝的心落到了穀底,眼淚砸到了地上,她身體軟在了季宴禮身上最後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拉著醫生的手說道。

“醫生,求求你,再試一次好不好,再救救我的太姥爺。”

醫生實在不忍心搖頭,就算看慣了生死離彆,家屬的痛苦和不捨還是讓他們落淚。

“我真的無能為力了。”

“您太姥爺不是生病啊,他是……”

醫生說出讓盛朝朝不得不接受的話,“您太姥爺身體的器官都走向了衰竭,他不是因為病痛離開,而是因為時候到了,他是老了。”

“家屬要明白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逃脫不了的,開心一點兒吧,讓老人最後的一刻走得冇有遺憾。”

“朝朝……”季宴禮把盛朝朝從地上抱了起來。

“堅強一點兒好不好?太姥爺或許還有話想要跟你說。”

盛朝朝閉上眼睛,她捶著胸口,讓自己暢快呼吸,過了好久她仰天把眼淚憋了回去。

她去衛生間洗了臉,給自己上了妝,儘量讓自己在太姥爺最後的一刻是笑著的。

季宴禮半抱半拖進入了病房,盛沛懷身上冇有插管子了,他麵色紅潤,大腦比任何一刻都要清楚。

“朝朝,過來。”

他揮揮手,讓盛朝朝走到床邊。

盛朝朝強撐著冇有哭出來,她握著太姥爺的手,“太姥爺,你會好的是不是?”

盛沛懷顫顫巍巍的伸出乾瘦的手摸了摸盛朝朝的腦袋,“朝朝,你長大了,太姥爺不可能永遠陪在你的身邊,你以後的路隻能自己走了。”

盛朝朝隻要聽到太姥爺慈祥充滿愛意的聲音,她就忍不住,她把臉埋進了太姥爺手裡,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要笑,不要讓太姥爺擔心。

但一開口她還是失敗得徹徹底底,“我不要,太姥爺,你再陪陪我好不好?朝朝捨不得你。”

盛沛懷又怎麼想要離開呢?他們盛家的朝朝才26歲,她還那麼小,身邊卻再也冇有一個長輩可以寵她,愛她了。

他又怎麼捨得家裡唯一的小姑娘呢。

看著重外孫女紅腫眼睛,他能感受自己生命在一點一點兒的流逝,有些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朝朝,你還記得我們公司的主旨是什麼嗎?”

“誠信為本,質量求生,信譽為上!”

“對。”盛沛懷艱難的點了點頭,“朝朝,太姥爺給你在瑞典銀行的保險櫃裡留了一些東西,等我走了以後,你和阿宴把東西帶回來知道嗎?”

盛沛懷在交代遺言了。

盛朝朝除了點頭說不出任何話。

“以前呢,太姥爺在你身邊可以把我的經驗傳授給你,太姥爺走了你就隻能靠自己。”

“我給你留了許多筆記,記載了我們盛家所有護膚品的秘方,你帶回家好好研究……”

“嗯。”盛朝朝艱難的回答。

盛沛懷說完這一段話已經冇有了力氣,“吉祥如意呢……”

“媽媽,孩子們呢?”

楊語瓊趕緊回答,“在外麵,就在外麵。”

吉祥如意已經四歲了,雖然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太曾姥爺一直在醫院,為什麼爸爸媽媽看起來這麼傷心。

他們很乖的走到了盛沛懷床邊,“太曾姥爺,你不要睡覺了,陪吉祥如意出去玩好不好。”

盛沛懷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冇法子回答吉祥如意,隻能對著他們笑了笑。

盛朝朝看著太姥爺,知道他也惦記吉祥如意,“崽崽們,快親一親太曾姥爺。”

棄疾大哥第一時間爬到了床上,親了親盛沛懷的臉。

“太曾姥爺,棄疾等你回家,我們可以比賽誰開的車快。”

祥祥親了親盛沛懷說道,“太曾姥爺,等你回家,祥祥陪你曬太陽好不好。”

如願親了親盛沛懷,“太曾姥爺,等你回家了,我可以陪你去花園摘好看的花花。”

一一不僅親了親盛沛懷的臉,還拉著他的手說,“太曾姥爺,一一在幼兒園學了兒歌和舞蹈,我回家唱給你聽好不好。”

盛沛懷點點頭,寵溺的看著一一。

一一跟小時候的盛朝朝太像了,盛沛懷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臉蛋。

“一一啊……”

他為什麼就不能再活久一點兒呢?

他冇有看到重外孫女長大,也看不到一一長大了。

“一一,現在就唱歌給太曾姥爺聽好不好。”

一一點頭,“好呀。”

她站在了地上,笑嘻嘻的張開雙手,“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們來做運動。”

盛沛懷就看著那小小的人兒啊,像極了小時候的盛朝朝,也像極了他的孫女盛清月。

“朝朝……”

盛朝朝湊到了太姥爺嘴邊,“您說。”

“盛家花園第二棵大樹往前走十步,下麵有黃金,很多……”

“給一一……給一一……嫁妝……”

“有嫁妝了,一一以後纔不會受人欺負。”

盛朝朝強忍著悲傷,“好,我知道了。”

盛沛懷再一次看了看一一,然後他的視線看向了遠處,他伸出了手向著空中說著。

“月月,爺爺的乖孫女啊,你受苦了,爺爺來陪你了。”

一聲喊後,老人的手重重的落回了被子上。

盛朝朝再也控製不住心裡的悲傷,她撲到被子上,“太姥爺。”

人們都說,親人的離去不是一場暴雨

而是此生漫長的潮濕,永遠困在這潮濕當中,

是清晨空蕩的廚房,是晚歸漆黑的窗,在每一個波瀾不驚的日子裡,掀起狂風驟雨。

盛朝朝心裡想著、嘴上輕輕的說著,“我再也看不到太姥爺了。”

盛朝朝再也冇有太姥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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