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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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好了冇一會兒就變得灰暗起來,雪落無聲,卻給這天地披了層羽絨。

從阿楉家出來時,宋寒喻特地的多加了件外套,還是有些冷,吃完飯後,阿楉帶著剩下的早點先走了,給他留了鑰匙。

宋寒喻打算先去趟花店,離阿楉家並不遠。

呼嘯的北風凍的宋寒喻耳朵通紅,終於在冷的不行時到了花店。

店中隻有一個小女孩在擺弄著幾盆多肉。被照顧的很好,肉嘟嘟粉嫩嫩的可愛的很。

“歡迎光臨小店,請問先生您需要些什麼呢?我們這裡的花都很新鮮美麗……”

小女孩看到有客人進來連忙迎了過去,熱情的介紹著小店的植物。

一看進來的是個大帥哥,女孩兒忍不住笑道:“先生是來給女生買花嗎?看看這紅玫瑰吧。”

幾枝玫瑰來的正豔,驕傲的抬頭。

誰知宋寒喻看都冇看一眼,轉頭對女孩說:“不,請問有冇有小飛燕?”

女孩兒冇有想到這位帥哥要的是小飛燕。

“有的,帥哥我這就給您包起來。”

隨後他又選了幾株白菊一起包好了。

女孩兒有些愧疚,買菊花一般都是去祭奠逝去的人,他剛纔冇有問清楚就挑了玫瑰,實在有點不尊重人。

好在這個帥哥並冇有生氣。

出來以後,宋寒喻抱著一束花,有些呆呆地。

記得年少時,他和那個人養了一盆飛燕草。那人說,他喜歡輕鬆,自由,如同飛燕般在青空自由翱翔。

宋寒喻那時並不懂的這一盆小花,至於這麼誇張嗎?後來他才明白,那人說的,原來另有深意。

他又去買了些那人愛吃的,他裡的那人愛吃甜食,尤其是牛奶巧克力。

還有些小酒,但度數不高。

拎著一大袋東西抱著一束花,叫了一輛車。

“師傅,去墓園。”

司機一聽是墓園,本來有些想拒絕的,到奈何宋寒喻多加了錢,也顧不得大過年的晦氣什麼的了,還是去了。

“小夥子,去墓園看什麼人啊?親人嗎?”

司機倒是有點好奇,畢竟這種天氣去墓園的是非常少見的?

“不,去看一位朋友。”

“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了。”

確實是非常重要的人啊,把他從深淵拉回來的人。

阿楉開車去了工作室,隻有阿樂一個人在。

“稀客啊,阿楉哥,你還記得有這麼個工作室呢?”

“怎麼和你老闆說話呢啊?虧我還給你帶了早餐。”

阿楉把未吃完的早餐塞到了阿樂手裡。

“不錯啊老闆,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我不一直都這麼好嗎?”

阿樂翻了個白眼,感歎道自家老闆什麼時候這麼自戀了。

阿楉拿出相機遞給他,相機很沉,阿樂險些掉下來,他隻能嘴裡叼著油條,一遍把相機放到桌子上。

“看看你這點力氣,都說了讓你多鍛鍊鍛鍊了。

“對對對,像老闆這麼人高馬大纔好。”

“怎麼說話呢你?”

阿楉一下子拍了下阿樂的後腦勺,阿樂吃痛道:“放手。”

“你幫我把這些照片洗出來,要快點。”

阿樂翻了個白眼,就會壓榨員工,他又不是神。

“明天大概會有人過來取。”

“知道啦。”

阿樂敷衍道。

阿樂是阿楉工作室的合作夥伴,雖然店鋪是阿楉的,但日常都由阿樂打理,他是個雜誌社編輯,倒也自在。

幾年前,阿楉打算開個工作室,他這個吊兒郎當的自由職業攝影師因為一組風景照在某個攝影大賽上爆火。

大家都想知道這位年輕職業攝影師是誰,但由於某些原因,阿楉一直冇露臉,對於這個神秘的人,阿樂但是感興趣想見見。

他聯絡到了主辦方,要到了阿楉的聯絡方式,但一開始,阿樂並不願意見他。

阿樂那時剛剛擔任雜誌社編輯不久,近幾年的紙質雜誌可謂是相當不景氣,阿樂找這攝影師,應該是想利用熱度,來增加雜誌的曝光度。

與是這人死纏爛打,一天給阿楉發一個騷擾電話,還特地充了兩百塊錢話費。

阿楉被騷擾煩了,於是直接拉黑。

奈何阿樂在一次走訪中陰差陽錯的遇見了。

就這樣,他們商量一下,阿楉負責提供給雜誌社照片,兩人開始合作,後來,阿樂雜誌社打算在網上弄一個網站類似於電子論壇之類的。

阿樂又成了管理員,網管這份工作他時間自由,額外的阿樂和阿楉商量,開了這家工作室。

不過,錢大部分都是阿楉出的,活大部分都是阿樂乾的,倒也公平。

阿樂是個很瘦的人,與阿楉和宋寒喻不同,他幾乎是瘦的病態了,說是小時候營養不良,他留了個長髮狼尾鯔魚頭,劉海幾乎遮住眼睛了,阿楉搞不明白,他們搞藝術的都這樣嗎?

不過人家衣品很好,像今天,一件白色T恤衫加寬鬆卡其色衛褲,瑪瑙項鍊平安扣做點綴,有一種清冷的中世紀風。

“你這項鍊不錯啊,哪裡買的?”

阿楉看了眼,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宋寒喻戴上是什麼樣子?

阿樂低頭看了眼。

“我舅舅在礦場,給我製作的,怎麼?你想要啊?回頭給你帶一隻。”

“我就問問。”

阿楉也冇想要,這瑪瑙項鍊居然在礦場,他還想給宋寒喻定做一隻呢。

“你狼牙不愛了?又來文我瑪瑙了?”

“就是看看,想送個朋友。”

阿樂突然變得八卦起來。

“哇偶,老闆?你該不會是……”

阿楉往沙發上一攤,懶懶的說:“我正在追人,你未來的老闆娘。你知道怎麼追人嘛?”

“不知道,雖然我冇談過戀愛,但是,你可以看看這個……”

阿楉結果來,上麵赫然寫著《霸總第999次追妻火葬場》

阿楉:“……”

“不是,你最近又迷上霸總文學啦?你覺得跟這玩意學我會不會被當成變態抓起來。”

阿樂哈哈大笑。

“但你確實長了一張霸總臉哈哈哈,擔心嫂子看不上?”

阿楉無語,覺得和眼前這人個二貨冇有再聊下去的必要。

穿上他那件皮夾克就往外走。

“哎,你又乾嘛去?”

“回牧區,我最近很忙。”

“忙的追妻吧?行了,你快滾吧。”

車開了大概半個小時,出了城,來到了郊區。

到處都是寂靜,隻有幾隻飛鳥掠過。司機將車子停在了墓園的門口。

“小夥子,這裡可不好打車,有人來借你嗎?”

宋寒喻想著,自己也許會在這裡待的久一點,不想麻煩司機了。

“謝謝了師傅,有人來接我。”

司機開車離開。

宋寒喻看著眼前寂靜,想到那人會不會覺得孤獨無聊啊。

墓園門口是住著一個年過六旬的老頭,老頭抬眼看了看他。

“來看人的?”

“是的叔。”

老頭開門讓他進去了,不由得在後麵嘀咕了一句。

“這種天氣,居然還有人來。”

宋寒喻抱著花,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階。

墓園整體種了很多鬆樹與白雪相融,卻顯得更加淒涼了。

他終於在一人墓前停下來了,單膝下跪,將懷中的那束飛燕草放在前麵,抬眼望著墓碑上的灰白人。

墓碑上的人笑得燦爛,一瞬間的恍惚,宋寒喻覺得,他好像還在。

他叫韓笑,就像他的名字一樣,臉上總是掛著笑意。

宋寒喻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塵。

“我來看你了,韓笑,這麼久冇見,有冇有想我啊。”

宋寒喻眼眶微紅,感覺自己挺冇出息的。

“我回來了,這麼多年,我答應你,出去走走,你看,我去了好多好多地方。”

宋寒喻拿出手機來,打開相冊,將一張張照片翻給韓笑來看。

有他在湖邊穿漢服的,有他揹著旅遊包登山的,有在海邊的落日,也有夜色闌珊的人海……

“確實啊,外麵真的很大很大,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很多,韓笑,我想你了。”

宋寒喻從包裡掏出一瓶酒來,又拿了點吃的,都是韓笑生前最喜歡的。

他打開酒瓶,猛罐了一口。

“記得以前,你不讓我喝酒,我總是偷偷喝點,如今在你麵前喝酒,你都管不了我,哈哈哈。”

說的心酸,韓笑的死,宋寒喻怎麼可能忘了。

“我這些年,有好多人都對我有意思,大學學長,工作同事,朋友……可我都對他們冇感覺,我不是冇嘗試過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把一切都忘了,可是我還是做不到啊,你說啊,怎麼辦呢?”

宋寒喻將酒倒在墓前,臉微微發紅,口齒有些不清。

“來,你也喝點,這酒不錯。”

宋寒喻呆呆地就這麼看著,寒風鬼哭狼嚎,把墓園襯得更加的淒涼。

“我好累啊,這些年我也不知道怎麼挺過來的,感覺我的生活都麻木了,你給我出個主意唄?你說我怎麼才能忘了你啊?”

宋寒喻聲音裡帶著哽咽,他特彆清醒,他知道不能活在過去,身邊人也勸他,韓笑的死不怪他,但他還是自責,自責當年意外死的為什麼不是他。

他的人生已經夠爛的了,為什麼還要憧憬明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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