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巫師學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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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招突如其來的試探,之前還在講述有關德國教廷之事,自然而然地引起尤涅佛和安娜的發問,而人在詢問時,自然也是處在一種打開的狀態,趁此機會,用一招奇兵,瞬間試探出想要知道的事情——

即使是尤涅佛也冇有反應過來。

這一下子,就暴露出了許多不得了的資訊。

安娜自是不明白,然而尤涅佛和巫師學者心裏卻都清楚得很,這種語言背後的意味。

“果然是不得了的角色啊。今天真是走了鬼運。”巫師學者輕聲歎道,“現在可就輪到我問你啦,你究竟是何許人也?”

尤涅佛看了巫師學者一眼,說:“你不將自己的來龍去脈說個明白,就要先問我麽?”

巫師學者卻是半步不讓,說:“我都已經講了那麽多啦,雖然確實有著別樣的目的,但就所說的內容而言,卻也冇有一絲一毫的欺騙和虛假,就算是作為報酬,不,作為鼓勵,你都應該告訴我一些事來補償一下吧。”

“但是,我卻冇有感覺到這種必要性。”尤涅佛說,“如果話題不能更加切實,譬如說,瞭解你為什麽會知道原初語,又有什麽目的之前,我自不能判斷你的立場。如果是敵人,那我為什麽要同你講呢,之前的不過是一些餌食,等我上鉤罷了。”

“呀呀呀,氣氛一下子就壓抑下來了。”巫師學者這樣說,手裏拿著酒杯,卻也冇有為了緩和氣氛而再喝一口的意思,似乎對他來說,接下來的對話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認真對待的,而不能像之前那樣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他說:“怎麽說呢,首先有一點,我要澄清,今天的一切,都是處於意外,冇有任何先前的謀劃,隻是剛好看到你,被你吸引,於是追尋過來,一開始聊的時候,也冇想著要試探於你,隻是最後就感覺時機到了,不搞個清楚就不痛快。”

尤涅佛點點頭,這倒有可能是真的,因為他今天的行蹤也差不多是臨時起意,除非是時時刻刻監視著他,否則不應當有人能很好地掌握,而他也冇感覺到有任何人別有用意的特別目光。

也就是說,是意外,是巧合咯。

還不能如此看待。

尤涅佛問:“那你現在搞清楚了麽?”

“搞清楚個什麽呀。”巫師學者說,“反而越來越不清楚了,現在這個時代,怎麽可能還有人直接聆聽過……原初語是吧。”

他好像剛剛纔知道這種語言的名字……這種情況讓尤涅佛微微鬆一口氣,但卻依然冇有放鬆。

為什麽要這麽緊張呢?自然也有其原因。

按理說,在曆史副本裏,尤涅佛理應不懼怕任何事物,因為無論遭遇到什麽樣的情況,隻要來得及反應,就可以一口氣迴歸到現實裏,於是在此的種種所為都可以抹銷。打個比方來說,就像是打遊戲,就算在遊戲裏鬨出什麽天大的別扭,也冇什麽大不了,因為可以銷號。

但是,有一種情況卻要特別注意。

這要涉及到曆史副本的實質意義。

在尤涅佛在順著森林之鑰打開的管道進入世界內裏,其實也算不上是內裏,隻是中間的“血肉之海”時,曾被那血管似的薄膜狠狠地擠壓,最後排遣到某個世界的“臟器”裏,最後進入到這一層曆史片段。

那個時候,關於曆史副本的知識就已經悄悄地進入了他的腦海,雖然當時因為存在危機而冇有立刻發覺,但在這漫長的十年裏,在尤涅佛時不時地對自己的記憶進行檢索、掃描和整理時,這些知識也就顯露出來。

而究其來源,由於冇有第一時間進行發覺,因此究竟是來自於森林之鑰的附帶使用說明,還是世界內部本就存在的機製,尤涅佛並不知曉。

權且放過這一塊,還是來說這份知識的內容。

首先,關於曆史副本,某種意義上,可以算是世界的一種身體記憶。

如果說,現實是世界所要麵對和處理的最具現實性的當下,那麽曆史副本,就是世界曾經麵對過處理過而留下的記憶存檔。

各種各樣的記憶存檔被拋擲在世界的表皮之下,最重要最完整的記憶存檔被儲存在世界的“腦”與“心”,那也是世界的中樞,世界本源大量匯聚之地。

而其他的部分,則可以算作是世界的次要機體,不具備完整的記錄能力,但是即使如此,也會留下一份粗糙的副本,作為機體的經驗而得到儲存。

機體越是熟稔某種曆史橋段,就越是能處理好相似的當下事件,也就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調理著整個宇宙。

無錯

總體來說,因為其無意識性,這種機體是相對中立的,並不會偏向於某個世界意誌,而是像工蜂和工蟻一樣理所當然地完成著每日的任務。

所以,進入這樣的曆史副本,並不會引起世界意誌的注意,就算世界意誌想要注意,恐怕也注意不到。

雖然,參與到曆史副本的進程,算是在小範圍地修改機體記憶,但這並冇有什麽,因為對於機體而言,這些記憶的重要性在於提供經驗,而不是記錄確實的內容。

機體並不關注其中發生的變異。

因此,總體來說,進入曆史副本是一種安全行為。

但是,萬事總有例外,有一種情況是危險的。

那就是碰觸到埋藏在機體裏的隱藏記錄體。

這些隱藏記錄體算是一種機製,隻在與世界內裏進行接洽活動時起作用,譬如說,世界內裏傳來特別的命令時,隱藏記錄體就會記錄下這層命令,而傳遞給機體,而當機體完成這一命令時,隱藏記錄體也同樣會記錄,而傳遞迴世界內裏。

這是機體唯一的比較有意識的活動,而其中就涉及到原初語這一工具。

語言是意識的產物,原初語就是亙古以來世界意誌(雖然不知道倒了幾個)的體現。

因此,一旦涉及到原初語,即使是原來什麽也不管的機體,也會變得格外敏感。這就好像是在人聲嘈雜的雞尾酒會上背後突然有人叫你名字,你也能清晰地聽到,並本能地轉過頭來看一樣。

對於尤涅佛來說,這就是最危險的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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